現代社會有兩個觀點,我特別同意,一個是勢,第二個天時地利,我們有幸生活在中國這個大環境。
2002年,和今天處的環境不一樣。今天一說到PE做投資,誰都可以做。當時我們在中金公司做投資,證監會在2000年發了一個文件,說證券公司投資銀行不準做投資。我和老吳商量,不準投資我們做什么?我們去別的部門工作,人家也不一定歡迎。
說干什么呢,也不好找工作,這個時候說是有夢想,當時也沒有什么夢想,就是找口飯吃,一塊創業。那時注冊資本是100萬人民幣,年底時升了幾萬塊錢,就這么個情況。當時我和老吳也談夢想,不談也不行,那時候談夢想談比較遠,不定一年、五年規劃,覺得太短了干不出什么事,我們說定一個一輩子的規劃,我們要管十億美金,這是2002年的夢想。
沒辦法,出來找不到工作,不是創業,也不是懷揣為中國PE做貢獻這種想法,真沒有這個想法。干了20多年,今天說PE投資,講到進化論,講講我們干了什么事。
不要太復雜,積攢了三個東西,人、財、物,無外乎人也在流動、物也在流動,房子買來買去,車買來買去,人跑來跑去,一會兒移這兒,一會兒移那兒。錢往高處走,錢往賺錢地方去。錢多了以后,有壓力,就放銀行,現在咱們有幸從事這個行業,有錢的人多了找人管,就是你有能力找到一個超過它期望值的東西,從事這個行業。這是全球化的趨勢,到一定程度必然會發生這個事情。
“進化”這個詞用的特別好,沒有說進步,到底今天跟2002年前比是進步還是落后了。在本質上是進步了,但很多方面是落后了,大家現在都比較虛了,比較浮躁,大家膽大。那個時候在大街上走路,沒人做投資,到一個地方談半年,也等不到競爭對手來,沒有人來,也不怕別人搶項目?,F在了不得,來了以后半個月做不完了,就不讓投了。這么大的投資怎么就半個月時間完成,著什么急???
最早投資都是一站地,投了以后就上市。賣給別人也沒有人買,只有上市,就一條路。報告里寫這種可能、那種可能性,最后就一種可能性,資本市場路很窄,法人股不能流通,A股上市很難。
今天不能說(我們是)元老,至少干的時間長,很多事理解起來困難,但處的環境沒有辦法,以前沒有幾輪幾輪,都是一輪,沒有A、B、C、+,我是看不明白。咱們在座的(投資人)都是演員,都是唱戲的,A輪是我唱戲你買票,B輪咱們倆唱戲他買票,都是唱戲的,互相買,觀眾不來,未來怎么樣也不知道,也可能忽然一陣風觀眾都來了。以我們對事物和世界的認識,理解不了。確實是這樣。
感覺是不是我們落后了、是不是我們笨了,也有可能。投資行業要賺錢,企業遲早也得賺錢,這個本質我相信不會變。一千年以后,大家投資搞企業也不是為了虧錢。目的是燒錢的模式?搞一個企業為了燒錢,這肯定也不會,它總會有一個結束。
以前從事投資的人少,大家都很耐心,那個時候談PE都是認真做調查,今年去談,用去年的報告,他不會作假,他去年跟你還不認識他怎么作假。但是現在做投資, 2017年做投資,但2016年公司業績不能說,只能說2018年預測怎么樣,很多事情都在變化。
我是從事這個行業,每天非常痛苦。12年前,我總結前十年,那個時候互聯網泡沫剛剛破滅,我從事的投資行業,投資是痛苦的航船,幸福只是其中一站。剛才有演講嘉賓說中國有錢人很多,但是要錢很難,人家干嗎給你錢。
第一找錢很重要,第二找伙伴很痛苦,找伙伴也難,都難。好不容易拿到錢了,找項目也難,好不容易有好項目,來了十幾家,沒什么區別。
現在嚴重什么程度,信息都不讓看,買的鞋還去試試,投資投這么多錢居然不讓看,會也不讓開,很痛苦。你給人錢,還進不了門。大家在買房子,拿了房產證,別人拿著鑰匙不讓進門,很痛苦。好不容易投進去了,天天擔心,企業好也擔心,企業不好也擔心,上市能不能上,很多企業家在上市的時候被折騰,折騰成精神病。好不容易上了,還被鎖死,不能隨便賣。
什么時候幸福呢?只有在賣的那一時刻幸福,就這一會兒,晚上喝酒,喝完酒高高興興,第二天想下一輪怎么辦,這就是投資。
不管怎么進化,不管怎么變,我們從事這個行業不會變,我們管人家錢,就是自己沒錢,中國首富跟我們什么關系,咱們沒錢才管人家錢,有錢就不用管了,這個行業很痛苦。為什么干這個行業,就是沒錢,管人家的錢,就這點事。為什么辛辛苦苦跑這來我講你聽,大家都沒錢。我們管人家的錢很痛苦,其實就是乙方,這個行業是不變的。
還有一個不變,就是投資這個行業很難,也不會變。剛才說20年的變化,以前的中國各行各業并沒有到現在的壟斷,第一名、第二名、第三名占60%的份額沒有,都很小,增長空間很大。今天各行各業很大,大家到新模式新行業里面,都不愿意在這,這個變化會讓我們更加艱難。
第三個難,現在價格普遍貴。對未來的買賣,大家都抱團,一個事十個人都去投資,出了事以后大家都無所謂,反正他都投了我怕什么。這個時候大家在一起,對風險的理解降低了,大家都想抱團做事。
1997年,香港有一個著名的投資案例,三個著名的大機構投資者,最后項目非常悲慘,三家綁著去做,每家回去都說另兩家做所以做。當時報紙寫的特別清楚,每一家都認為別人做了調查,其實大家都沒做。
但是我們身處的這個行業好處是什么?總不能難了就不活了。好處是我們中國的體量大,我們全球化的機會還是很多。我們今天不能拋開在中國和中國的企業家做這個事情。中國的的整體體量大,變化也大,新事物層出不窮,全球化的機會和發展的可能也相應增多。
當今中國企業的國際化與跨境并購非常頻繁,鼎暉是跨境并購領域最活躍機構之一,中國企業的全球化跟以前美國、日本這些國家已經發生過的全球化有相同和不同的地方,可以從雙匯這個案子開始講下。美國日本全球化,這個話題比較大,我不浪費時間了,我也沒親見過美國全球化,在這說肯定是胡說,只說自己經歷過的事。我2002年和我們投資的另外一個肉食類企業聊未來企業的發展,那時候說中國豬的市場特別大,幾億投肯定是有的。我就說咱倆合作,你殺豬,什么也不干,能殺到世界500強。他說怎么才能做到,我說你得專注。我說現在市場那么小,殺200萬頭,能殺到8000萬頭你算,我說咱們就一頭一頭弄,慢慢來肯定能到。后來這個事發生在哪呢?發生在另外一家鼎暉投資的企業雙匯身上。
鼎暉投資雙匯是一個很有典型意義的國企改制的案子,投資以后,我們也在分析未來企業發展的各種可能。我們談到了未來豬全球蛋白行業會怎么樣。蛋白成本最低是在北美,這也是一個資源、能源全球化,蛋白也能全球化。
那個時候我們有一個信念,今后一個強大的企業、有競爭力的企業,必須全球化,不全球化不可能有競爭力。就跟踢球一樣,你如果不是全球化,只能在本土市場,相當于球只在你半場晃悠,這是很危險的。如果想好好踢,就必須把球踢進對方市場,讓對方也緊張。
但沒有人愿意做這個事。在國內都已經很難了,到國際上更難。我記得特別清楚,我們和雙匯研究過英國、加拿大的企業,企業類型有殺豬的,還有做面包的。當時我們還在烏克蘭待了很久,后來發現并購的時點都不成熟。到后來突然有一個機會,別人說美國SFD有可能賣,這個是75億美金的收購標的。
雙匯是國內公司,外面幾乎沒有錢,團隊商量的時候,碰到的第一個問題沒錢。這個問題就大了,錢哪來?后來我們換了一個思路思考這個問題,假設有錢放在這里,我們能不能談收購,突然發現也不敢談,還不一定談得下來。所以問題不是沒錢,問題是沒能力。
我們經常一碰到問題,大家會講有這個那個原因,其實是掩蓋我們的恐懼。如果你真是有能力,那就敢談下來,談下來自然就有錢。當然最后的結果是我們談成了這個收購,最后錢也就自然來了。這只是雙匯收購SFD的冰山一角,今天很難有一個企業,將中國幾十萬農民和美國幾十萬農民結合起來,而且是永久的。到今天大家皆大歡喜。在這個過程中,確實給鼎暉的投資隊伍帶來了很多的提升,思維方式也有重大的改變。這個我就不展開了。
大家經常問我一個事,這么多企業整合后怎么統一文化?這個問題問得我有點懵,我說統一什么文化你告訴我。大家經常說,倆企業合并,咱們要文化統一。我想過,不需要做這個事,全世界文化是統一的,不需要你統一。他說為什么,我說你想想全世界99%的人都想少干活多拿錢;99%的人出了問題都想認為是別人的錯,自己沒錯;99%的人看到鄰居房子大不舒服;99%的人,同事多拿獎金難受,你說非洲哪受窮我也沒有感覺到自豪,因為差的太遠。所以,統一文化是你有沒有花力氣統一大家多干活,這個才是統一文化的關鍵。
今天談進化,咱們就承前啟后。我干了20年了,給大家分享一下過去的故事,好聽就聽聽,不好聽就當消遣。未來還是靠新一代投資人和企業推陳出新。
中國現在GDP那么大,投資行業那么大,投資機構有上萬家,中國未來5到10年我最看好的機會到底是哪些?剛才我說痛苦就痛苦在這,今天分析現在的成功企業特別容易,但是一預測,不說預測5年,預測明年都很痛苦。我們干這個事情,到底機會在哪?無外乎就是這些行業,現在存在的行業還有一些新的行業,大街看到很多新行業,共享自行車肯定是新模式新行業,只能是工作在這里面,大家在這個行業里面。
以前行業沒那么多變化,也有耐心,在一個行業里,把所有公司梳理一遍。今天這個事情不會變。你說機會在哪,因為買賣東西,跟行業好壞沒有關系。只有不好的公司,沒有不好的行業。投資經常被高雅化,投資就是買賣行為,沒有什么高雅,無外乎你買的茄子黃瓜,你買的茄子股權。買賣最大問題,買的便宜賣的貴,中間環節不浪費,這是核心。核心問題就是各行各業,這符合這個,什么都有買的,做垃圾,垃圾那個紙也有人買,一塊錢一斤,這是一個事。
今天有一個事我完全同意,很多事來的時候,自己賺錢都不知道怎么賺的,做錯虧錢都不知道怎么虧的。無論如何都是機會,房地產里面,已經積攢了上百萬億的資產,存量市場很大,傳統行業某個時機的整合,機會都還是存在的。
要說今年跟10年前、100年前沒有大變化,還是在大的領域里面。這也就是每天我們思考和痛苦的一部分,真正想做這個事,只能比以前做好,比以前更加勤快,更加認真,更加思考的透徹,機會自然就來了。
曾經我在一個小會上說過,找項目不難,發現項目也不難,但是創造項目特別難。什么是創造項目,就跟打牌一樣,都分散在各個人手里面,你見那個人老去跟他談,說咱倆以后打牌,但是人家不出,單憋著你,就是工作面要做大。
如果做的一件事情,對一個行業對一批人對一個事很有影響,印象特別深。我講一個印象深的事,南孚電池的事情。2003年賣掉,2006年又進去,2014年又整個公司買回來,我跟它20年在一個企業。這里面有一個細節,2003年賣的時候,因為電池有污染,做調查,美國來買這個時候,他調查污染的事,他不請第三方機構給你做,他拿鎖鎖上,看你到底做的什么樣。這個印象我特別深,這些企業能做大,有他的基因,這些小事對我體會非常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