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Fweek工控網訊:斯圖加特往西10公里開外的格爾林根-什勒霍(Gerlingen-Schillerh?he),德國博世集團的總部就像在一片森林里平地起高樓,院里除了樹,就是大片的草坪——一只博世Indego除草機器人在草坪上走走停停。為了這次工匠精神的專題,新浪財經專門約訪了博世集團負責工業技術產業的董事斯托瑟(Werner Struth),他也是工業4.0領域一位頗具威望的行家,采訪就在這樣一片綠樹成蔭中進行。
我對斯托瑟博士的問題有二。第一是工業大生產領域是否也有工匠精神。斯托瑟坦言這個話題很“新鮮”,因為工業生產的優勢在于一天生產幾百萬個部件,卻可做到分毫不差,將“容差率”控制到最低;手工作業的最大優勢則是靈活和獨一無二。但是,若從精準作業,苛求產品和作品的高質量角度來看,工匠精神在制造業中同樣至關重要,核心在于一種不斷尋求自我突破和改進的過程。這就超越了“手工作業”的概念。
另一個有關工業4.0的問題,是第四次工業革命讓很多人擔心機器人是否將掠奪人類就業,尤其在工業制造領域。斯托瑟博士的解釋很簡單:失業率和自動化程度從不相關,說技術革命帶來失業僅是個“偽命題”。
要真正了解現代工業對手工作業的影響,沒有哪里比耐卡河谷更合適了。
德國巴登-符騰堡州的耐卡河谷(Neckar)就像一個完美的融合:千年的古堡遺跡;散落在耐卡河畔的中世紀小鎮;以及人工密集的工業區。
德國南部擁有諸多童話景致的耐卡河谷是古老與現代的融合
1886年夏天,由工程師,工業設計師戈特利布-戴姆勒(Gottlieb Daimler)和生意伙伴發明的全球第一艘摩托艇就是在耐卡河上試航。之后,二人創建的戴姆勒公司在1892年生產出第一輛汽車,1926年與奔馳公司合并后,就成了汽車史上舉足輕重的戴姆勒-奔馳公司,產品就是“梅賽德斯-奔馳”。從此,耐卡河谷孕育了一批汽車零部件供應商,包括博世和馬勒,100年來一直是全球工業的最前沿。
我參觀的博世公司的一間工廠就在這個區域的勞特林根(Reutlingen),這間勞特林根“2號”工廠是博世公司全球250間實現了工業4.0的工廠之一,主要研發汽車電子板塊新科技和其他電子設備,例如汽車互聯和自動化駕駛技術。之所以選擇參觀此工廠,是因為這里是連接技術研發和大批量生產的中間站,以小范圍試生產的方式摸索出最穩定的批量生產路徑,也就是開發生產流程,之后再轉移到其他博世的工廠進行批量生產。所以這里被稱為博世的“研發工廠(InnoFab)”。
該工廠的副主席威爾斯(Rainer Wels)是我的向導,在他的工廠中采用的“QQS”系統是個重要嘗試。這是一種資質識別系統,利用射頻識別技術(RFID,Radio Frequency Identification)自動辨認生產線上的工人資質。威爾斯用他的工牌在一條流水線上進行掃描后,系統立即辨認出威爾斯缺少哪幾個部分的培訓,自動顯示相應的技術知識支持。如果是一名毫無經驗的員工接近一條生產線,立刻會被識別,生產系統自動關閉。威爾斯認為這就讓機器和人實現了溝通,也是電子系統對人力作業的重要。
在工業4.0的概念之下,一個高度聯通的生產線應該可以隨時調整生產流程組合,以適應不同的產品生產需求。機器和人實現自由溝通,會讓工人的手工作業既有靈活性又不會太繁瑣。
為了提升效率簡化難度,工人雙手的手套上都帶有一個小小的感應器,感應器本身會通過“紅綠燈信號”同步檢測工人雙手的位置是否正確,有沒有將電纜放到了合適的位置。同時,因為有感應器,工人可以在面前的電子屏幕上同步看到生產步驟的提示。如果出現錯誤動作,感應器會自動提醒,保證錯誤步驟的部件不會傳到下一工序去。
通過一系列的數據收集,感應器還被應用于對生產機器精準性本身的監控,在出現問題之前就會被發現,防止殘次品出現。
“對于一個產量不高的生產線來說,人工和機器的融合投入最低但效率最高。只有產量足夠大,才可能進行大筆的投入,提升自動化程度。擁有最高自動化程度的大批量生產線就是‘智能生產線’”。威爾斯對新浪財經解釋說。
“博世為汽車生產的雷達組裝線已經是第四代,在生產前一百萬個雷達時,博世花了10年;生產第二個100萬,只花了1年;現在則是一年就有四到五百萬的產量。這其中的關鍵詞就是規模。”該工廠高級經理瓦瑟曼(Lukas Wassermann)說。作為一個“研發工廠”,勞特林根“2號”工廠在十多年的生產流程改良之后,將雷達的最后組裝階段簡化到只需要將五個部件組裝在一起。
“這就讓最后的組裝工作變得非常簡單,有可能達到最高程度的自動化,也就是‘智能化’。一條生產線可能只有兩名工人,其他的都是機器手臂,也被稱為‘自動化助手’。” 瓦瑟曼說。
關于機器人,我還注意到一個很有趣的細節。機器手的運用在德國工廠十分普遍,但很多時候,機器人都是被關在“籠子”里的,因為他們工作速度太快,對工人人身安全產生潛在威脅。新一代的機器手已經可以做到檢測和工人之間的距離,自動糾正安全距離和安全速度。如果你碰到他,他會立即停止工作。而在安全距離內,他們可以以最高頻率快速工作。新一代機器人就像工友一樣和工人一起工作,而不用被鎖在籠子里。這種新生代“友好型”機器人之前在消費電子用品展上已經被展出。
在博世德國勞特林根工廠的雷達生產線上,機器人是技工們高效的好工友
斯托瑟的解釋很明確:“工業的變革史也是工業自動化的進化史。在這期間,如果你仔細分析這期間人類的就業,失業率從未因為技術革命而上升,失業率和自動化程度二者完全沒有關系。你看一些歐洲國家有很高的失業率,基本都是其他的原因,而不是自動化。”
“如果你做高水準的自動化,生產成本必然下降,銷量上升。這反倒意味著工廠有能力保住這些工人的工作。” 斯托瑟說。從博世的案例來說,他們并沒有因為自動化而裁減過人員,反倒是工業4.0的到來讓技工們有更多的機會提升技能,適應更為復雜的工作。
博世集團負責工業技術產業的董事斯托瑟(Werner Struth),工業4.0領域一位頗具威望的行家
與此同時,“機器人最大的貢獻,就是將工人從重體力活中解放出來,讓工人身體更加健康。還有些工作是高度重復勞動,可能每秒都要重復同樣的動作。工人要做的是應該更有價值和智慧的工作。”
保時捷全球執行董事會成員(負責生產與物流)艾莫(Albrecht Reimold)的觀點和斯托瑟不謀而合:
“人力是最寶貴的資源。機器和機器人是用來支持工人但不是替代他們。我不覺得擁有未來科技的工廠會有更少的工人——即使是有更先進的科技出現。尤其是我們的賽車如此復雜,而且客戶的個性化要求之高,結果是只有高技能工人才能處理這種復雜的工作。另外,公司依然需要培訓工人來操作機器。”
“在我看來,工廠對工人的要求也是在發生變化的。也許在12年前,很多手工作業非常耗體力,更不用提將人體力學這種時髦字眼考慮在內了。現在,當年那些重體力活都由機器人來做,為的是工人可以得到體力上的解放,去做更適合他們的職位。”
機器人在現代化工廠的主要職責是承擔重體力活,危險工種以及繁瑣的重復勞動
1950年,保時捷首款量產車356在祖文豪森誕生。當時保時捷有108名員工,年均產能369輛。而今,保時捷每年培訓的年輕人就有200位,祖芬豪森每天的產能就達到250輛,另外一間在萊比錫的工廠日產能更是達到650輛。保時捷要推出第一款全電力車,一個項目就創造了1000個新崗位。
如今,保時捷的工廠已經實現了工業4.0,一些工作有100%全自動的解決方案。但是,大部分的工作依然是手工作業,例如引擎組裝和最終的組裝,這些工作都由工人借助智能工具完成。
技師的重要性依然無可取代。例如,一款保時捷911的引擎有250個部件,幾乎都由工人手工組裝而成,“現代自動化生產意味著自動化的水平越來越高,但即使是最好的機器人也無法代替人力勞動。”
保時捷的內部組裝,由熟練技工采用智能工具完成
“只有訓練有素的技工才知道哪一個部分需要加油,哪一個部分需要怎樣的力道進行組裝才能保證引擎完美組裝——而再完美的機器人也達不到人手的靈活度。”保時捷工廠的工作人員對我解釋說,這樣產出的引擎有“生命”。
“工人的眼睛和手都是最有價值的工具,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審視生產流程,判斷一樣最終產品是否足夠好。例如,在皮具生產工坊,所有的皮質汽車內裝部件一定都要由有經驗的技師手工制作完成,因為只有他們才對皮質本身有判斷力,手工縫制則是品味和質量的重要體現。” 保時捷獨家配件(Porsche Exclusive) 總監Boris Apenbrink對新浪財經解釋說。
“一個訓練有素的技師在精確度上完全不遜于機器,可工人的靈活性機器根本達不到。” Boris Apenbrink說。